歙州往睦州的官道之上,三四百车架,到处在奔,拉车的牛更是惊慌失措,更还有四处火起。
韩世忠再一次扎入敌阵之中,手中铁枪只在索命,铁甲之贼,阵型已然不紧,竟还有不少反抗之力,那灰布麻衣之贼,早已开始在逃散。
只看那一千五百铁骑,当真就在官道与周遭来去纵横,便就是韩世忠凶得无以复加。
火在起,不得多久,连周遭枯枝落叶也被点燃,一时间浓烟笼罩在空气之中,呛人非常。
马蹄来来去去,贼人呼喊四处在起,脚步也四处在奔,有贼人早已奔去几百步外,有贼人竟还在当场,乱如麻!
此时此刻,韩世忠颌下的虬髯胡须,终于柔顺了不少,脸上的愤怒也减去,打马来去,开始收拢骑兵,救治自家伤员,收拢自家马匹与尸首,准备撤出战场。
倒也不知杀得多少人去,只看的官道之上,到处横七竖八……
慢慢的,一切归于平静,也有不少奔逃而去的贼人开始返回来,四处大火,大火已然开始往山林蔓延,车架粮草,已是荡然无存,还有许多拉车的牛,也正在火海里挣扎……
铁甲贼,布衣贼,皆是看得无奈非常,懂得的,便是知道这般一场,王尚书与庞将军那边便是危机四伏。
便是不懂的,也多在心疼这么多粮食,就被这么付之一炬……
战争,你死我活,又能如何?
那山林大火倒也不知要蔓延多久,更也无人去可惜,春风再吹,一日不知要烧去多少山头,倒是这江南之春,细雨绵绵就要来,想来要不得几日,慢慢也就会熄灭了。
韩世忠撤走了,回到了那个山坳,先派人把捷报送到水道上的大船去,然后带上一些粮草,再沿河又往东边去,便是要再换一个地方,一来防备贼人临时再运粮,便是一颗也不能让贼人运到前线去。
二来,韩世忠也想往东近一些,他甚至还想参加那场决战,他知道苏将军一定会把那歙州之贼军击溃,他想靠近一点,防备堵截,或者直接去参战。
官道之上的贼人,也反应过来了,开始收拢人手,也派人飞快往东边去,事已至此,当让王尚书与庞将军赶紧知晓消息才是。
苏武也在等候,等候韩世忠报捷的消息,他也知道,捷报就在这一两日了。
许多事,是可以预料的。
倒是消息还没收到,苏武就闻到了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气味,草木燃烧的气味。
站在大帐门前的苏武,抬头去看,不知哪里飘落而下,一片小小的茅草灰,落在苏武的手臂之上。
苏武大喜,放眼往西去远眺,其实看不到什么,但这片飘荡而来的茅草灰与空气中淡淡的味道,已然就预示着某些事了。
苏武已然大喊:“韩世忠得手了!”
苏武很相信韩世忠,却也免不得心中担忧,担忧韩世忠第一次单独领兵,会出什么差错。
许贯忠听得苏武高兴的呼喊,也出大帐来,他似乎也发现了空气中的某种变化,也是喜上眉梢:“将军,当是真得手了,水道上来报捷的人当也很快就到。”
苏武看向西边官道山口的那歙州贼军营寨,淡淡一语:“要开打了!”
“将军当行军令!”许贯忠说着。
“二郎领五千步卒列阵城西,防备城内之贼冲出来。我亲自领兵,与歙州贼决死!”苏武军令简单,其中细节,早已商定,还有许贯忠与朱武等都虞侯,会去督导落实各部细节之处。
而今,苏武这支军队,乃至这支军队的指挥系统,已然成熟非常,慢慢不需要苏武事必躬亲,苏武的战争系统,运转起来极为高效。
西边官道山口之营寨,王寅也站在大帐门口,闻着空气里飘来的淡淡草木焚烧气味,摊开手掌,也能接到空中慢慢飘落的草木灰屑……
“不好了不好了……”王寅嘟囔着。
庞万春也走了出来,眉头紧皱:“这……王尚书……”
“烧起来了,哪里烧起来了!”王寅看向庞万春。
庞万春岂能还不知,却是安慰一语:“兴许不是粮草,只是哪里发生了山火。”
“山火……会是这么巧合吗?”王寅再问。
庞万春点着头:“确切消息未来,王尚书不必如此杞人忧天。”
王寅点着头,却忽然又问:“庞将军,若当真是呢……”
庞万春被问得面色一紧。
王寅继续说:“许真是……那该如何是好?”
庞万春答得一语来:“那就退兵吧……”
“退兵?”王寅摇着头,看向东边,看向那座官军营寨,慢慢来说:“大军到了这里,就走不了……”
为何?退兵这种事,哪里有那么容易?敌军数千骑,随后掩杀而来,你回头列阵去打,他不自就不来,你不打了准备走,他又追上来掩杀……
便是你撵他也撵不上,你躲他又躲不开,你转身去,屁股就要咬,你回头来,他远远看着你……
如何还退得兵去?
官军这一彪骑兵,当真太欺负人了。
这也是战马在战场上的真正意义所在。
庞万春也明白其中之意,面色一凛:“那就拼了!”
王寅闻言,又是摇头,却是无语……
主动抛开这山口逼仄地形,抛开拒马与寨栅,出去与骑兵野战对垒,还是与许多重装骑兵野战对垒。
结果并不那么难预料,若真要想那侥幸得胜之事,其实不敢去想,对面那支军队之强,容不得有那太多侥幸。
两人心情,陡然低落下来。
庞万春便是再说:“兴许,咱们拼了去,圣公在城内看到,便也精锐尽出,如此东西并进,前后夹击,许有一胜之机……”
王寅抬头去看那座不大的清晰城,唏嘘一语:“圣公……”
“怎么?”庞万春也问。
两人再对视:“你说,咱们拼命去,圣公会出来死战吗?”
“会吧……”庞万春如此来答。
王寅挤出一个笑脸,也点了点头:“会吧……”
两人同去看那清溪城,便是王寅再说:“已然如此了,别无他法,唯有一搏,只待消息确定,夜里便当派人偷入城去,面请圣公出兵夹击。”
“嗯,好……”庞万春点头,也挤出个笑脸来:“消息还不确定,许就是哪里陡然起了山火。”
“但愿如此!”王寅点头,忽然又是一语:“庞将军,若败,你说咱们到底败在哪里?”
王寅,好似已然开始复盘了。
“王尚书是问此战,还是问大局?”庞万春问。
“都说说,随便说说,不当真……”王寅答道。
庞万春正色一番,认真来答:“若说此战要败,那就败在敌强我弱,败在官军强横,我军操练时日尚少,没有经历真正的鏖战,更败在官军水军强横,骑兵众多,甲胄军械精良,还败在那苏武智谋不凡。”
“大局呢?”王寅点着头。
“大局……我心中万般有感,但大局我却说不来多少……”庞万春如此一语。
王寅点头:“那就先不说,最后来说吧……”
“兴许大局还可胜……”庞万春心中觉得王寅过于悲观了。
王寅摆摆手:“我是胡思乱想,随便说说,不当真不当真!”
庞万春好似想到了什么,自己也叹息一语:“我这一营神弩兵,最擅守势,若是守在一处,营寨也好,关隘城池也罢,那便不知能射杀多少敌人去,若真要出去野战,当真可惜……”
“那就把他们留在营寨里就是,只管是留到最后,此般对垒,多一营不多,少一营人也无妨……”王寅如此来言。
庞万春立马点头:“我便是此意,不好说得……”
王寅摆摆手:“无妨无妨……已然是这般生死境地了,还有什么不好说得……”
“定然是旁处山火!”庞万春陡然加大音量如此一语,好似祈祷一般。
可惜了,往西看去,视野尽头,已然出现了好几匹马,三四个人,正在往营寨狂奔而来。
庞万春连忙看向王寅,王寅却是眼睛一闭,抬手扶额。
坏消息要来了。
庞万春连忙上马,拍马而去,便是去迎。
真到近处,那是四个人,十几匹马,马上的骑士,一个个狼狈不堪,面色更是难看至极。
庞万春呼喊就问:“计稷呢?”
头前一人带着哭腔来答:“阵亡了!”
“什么?”庞万春也感觉两眼一黑,好在,只黑了瞬间,便又问:“粮草呢!”
那骑士近前勒马,沙哑带哭:“没了,都没了,一把火烧去,干干净净了……”
虽然猜测无数,甚至也觉得可能真就是粮草起了大火再烧山林,但真听到这个消息,庞万春陡然就失了神,慢慢勒马转向,坐在马背之上,双眼好似定格在了一处。
就随着马匹慢慢往营寨里回。
王寅早已不在大帐门口,而是坐在了帐内正中,也有几分失魂落魄模样。
只等庞万春再走进来,王寅稍稍抬头,轻声一语:“是吗?”
庞万春没说话……
“是了,当真是了!”王寅口中嘟囔,只道:“唯有一搏了,明日,最晚后日。”
庞万春坐到王寅身侧,接了一语:“圣公麾下精锐良多,皆是清溪之兵,随着圣公从危难而起,最是善战,皇侄方杰,也是悍勇非常,官军不多,拢共五千步卒,五六千骑,我军就有三万,圣公城内更有三四万,只待两军合力一击,胜算兴许也不低。”
“嗯……”王寅点着头,心中其实有一个预想,只是不开口来说。
“今夜,今夜就派人摸进城去,禀奏圣公出兵,时间就定在明日午后,如何?”庞万春再问。
“好!”王寅点头,又说:“那就明日早间,教兄弟们吃饱喝足,中午稍稍进食,午后,奋勇一搏。”
“就依此计,必胜!”庞万春面色坚定不少。
王寅也还点头:“必胜!”
东边,水道边上也有顺游而下的船只靠岸,也是那快马飞奔入营去。
苏武在大帐之中便就得了消息,哈哈大笑:“韩世忠,真乃绝世之虎将也!”
许贯忠也连连点头:“烧得好烧得好!这一烧,烧出个局势大变,烧出个决胜之机,大功也!”
吴用也激动而起:“只等着那歙州贼军出寨了!”
苏武陡然问了一语:“歙州有什么好物出产?”
许贯忠不明所以,却也来答:“歙州出墨,天下最好的墨,奢侈之物也,一个墨条在汴京,能卖出几十贯钱!”
“好东西,到时候多带一些回东京,乃至,这门生意,也当拿捏在手。”苏武想的是谁?自是赵佶那厮,此时此刻,开始想未来之事了,该忽悠就得忽悠。
吴用立马来答:“只待城池打下来,此事好说,卑职去办!”
吴用,总是这么能干活。
苏武很欣慰,对吴用点了点头,却看左右,又问:“你们说,歙州之贼若是出营决战,那清溪城内之贼,会不会出来?都说说……”
四个军师谋士,四位都虞侯,皆是皱眉沉思,便都知道,将军这是考教了,这个问题在将军心中会很有趣。
许贯忠想了又想,答得一语:“当是会,以兵法来论,自当出击。”
朱武也点头:“嗯,将军,我看是会,武指挥使当有一番苦战,好在陷阵营骁勇非常,定不会败。”
闻焕章便也来言:“武指挥使只需要守住阵型即可,骑兵决胜极快,只待将军破得歙州贼再回头,可一战而决也!”
苏武听得点头,常理而言,三人说得都没错,便是放个正常军将在城内,必然要出战。
却看吴用在摇头,开口说:“我看不会……”
嗯?
众人皆去看吴用,苏武也含笑去看,问道:“再说说……”
吴用点头:“此在人心,那方腊之辈,连基业所在之杭州大城都不亲自守,建德大城也不待,跑到这小小清溪城来蜗居,何也?此人,瞻前顾后之辈也,舍不得富贵,乃至私心极重。”
许贯忠闻言,便也深思起来,他与吴用不同,他是正,吴用是奇,他之谋略,在于大开大合,吴用则是……难听之语来形容,那就是旁门左道。
便是吴用还有一点,人心之道,当真擅长。
许贯忠想得一想,也犹豫起来了,似乎也觉得吴用说得有道理。
便是朱武在问:“那方腊之辈,冒死行事,揭竿而起,岂能是贪生怕死之徒?”
吴用摇头:“他许不是贪生怕死,人呐,总是这般,什么都没有的时候,乃至仇恨在心的时候,便是拿命一搏,真搏到一些什么了,搏到富贵了,便开始瞻前顾后,怕失去,怕再回到穷困潦倒之境地,这般念想之下,便是心有戚戚,犹豫不决,刚愎自用,患得患失……”
朱武便也皱眉,好似也觉得吴用说得有道理。
朱武之辈,与吴用自也不同,他是正儿八经的战争谋士,谋打仗一道较为擅长。许贯忠,则是谋全局大局,多有建树。
再说闻焕章,又有不同,闻焕章是见过朝廷高层的世面,便是回京之后,苏武定会多倚仗闻焕章。却闻焕章也擅长于战局,是战略的擅长,朱武也擅长于战局,但是战术层面的擅长。
这几个人,苏武慢慢也摸得清楚了,便也来说:“好,诸位都说过了,便是打个赌在这里,谁猜得准,赏二百贯钱……”
众人也笑,也知道苏将军在活跃气氛,打趣说笑,几人也并不在乎钱财之事。也还知道苏将军也不会因为谁猜错了而有看轻……
便是许贯忠来问:“将军是如何预料的?”
苏武笑答:“我猜,那方腊,不会出战,除非城外歙州之贼大胜之势,否则方腊万万不会派兵出城。”
众人点头,许贯忠再问:“那将军之依据呢?”
“我之依据,吴虞侯倒也说得差不多了,我只有一语,方腊之辈,无人主之姿。”苏武如此来说。
便是有些事,苏武心中也有想过,有两个人,很像。
就是赵佶与方腊,这两人当真是像。
历史上,金兵要来了,赵佶做了什么?第一时间,就是赶紧把皇位传给儿子,抛弃还有二三十万大军的汴京城,直接往南方就跑。
就好比那杭州城,苏武要来了,方腊把儿子放在杭州,自己就跑到了睦州清溪。
只道是方腊无人主之姿?赵佶也一样,两人都是一回事。
甚至苏武用词,都不是雄主,只是人主。
皇帝,可以死,国家可以亡,就好比那历史上的金国,到得最后,皇帝战死就换一个,一个一个都战死。
也好比大明崇祯。
也说司马篡魏,人家大魏的皇帝,甚至也可以让人赤裸裸当街捅死。
南宋的皇帝也能跳海去……
偏偏这北宋……
苏武出的题,大家猜完了,苏武自己也猜了,这永乐之国的皇帝方腊,就看他出来还是不出来了。
第二日午后,吃罢饭食。
歙州之贼营寨之中,号角也起,鼓声也震。
苏武军营里,随后也是如此,大军快速出寨列阵,五千五百骑兵,中军是重骑,两翼是轻骑,就这般的骑兵战法,千年不变……
便是蒙古人来日也是如此,就是这么朴实无华。
倒是苏武远远看着那贼军列阵,慢,很慢。
但苏武也夸:“那王寅庞万春之辈,当真不比头前之贼!”
许贯忠也点头:“是啊,这两人,算是善战。”
为何要夸,按理说,此时贼军列阵慢,苏武列阵快,合该击鼓就冲,还容得贼军慢慢列阵?
却是冲不了,贼军列阵之时,竟是先把那无数的拒马都往前来排来摆,就是防备官军骑兵趁势就冲。
苏武又岂能不夸那王寅庞万春?这两人显然并未有什么真正苦战鏖战的经验,他们甚至以往就没见过真正成建制的骑兵,但他们就是会,好似天生就会,就能想得到这些。
苏武便是开口:“我倒是越发想要生擒此二人了。”
许贯忠闻言便有担忧,生怕自家苏将军会临阵之前搞点什么感性的事情来,立马来答:“那就看他们的运道了。”
苏武也说:“许先生放心,我不学魏武。”
许贯忠嘿嘿来笑:“甚好甚好……”
其实许贯忠又想,还真别说,自家苏将军,许多方面,许多事情,许多念想上,其实……很像魏武曹操……
一念至此,许贯忠又陡然一惊,这是什么念想?怎的把自家将军去比那魏武曹操?
好生骇人的念想!
许贯忠又看了看苏武,目光之中有些复杂。
苏武也发现了,便问:“许先生这是怎么了?”
许贯忠连忙避开眼神,摇头:“无事无事……”
却是身后有一人,正是吴用,他一直在后听着话语并不插嘴,此时两眼之中,陡然竟是起了几分神采,却又低头去,不教人看见什么……
苏武再看敌阵:“只待他们摆好阵型,主动出来就是了……”
“嗯,是他们求战心切了!”许贯忠笑着说,敌人被逼得以短击长,参与谋划战事谋划到这个地步,岂能不是一种成就感?
苏武又回头去看,看那清溪城,竟是有看到了一抹赭黄之色,这圣公方腊,几城之主也,就是要时时穿着那身赭黄衮龙袍,便是如此显眼。
那城头之上,方腊也看得激动,左右在问:“王寅庞万春二人,善战之辈也,诸位觉得,此番他能不能胜?”
祖世远皱眉来答:“善战之人不错,但手无强兵,那苏武麾下,过于悍勇,怕是胜少败多。”
方腊闻言,面色不喜。
方杰来道:“圣公,只管打起来后,我就领兵冲出去,咱们人多势众,城内更是精锐良多,此战可胜也!”
方腊却是并不回话。
祖世远便去看方杰,方杰也来看祖世远,两人都在担忧同一件事。
祖世远自就开口:“圣公,当临机决断,一旦开战,就要出兵相助。”
方腊却是一言来:“且看看那宋贼之骑,到底是个什么威势!”
其实,没见过,在场之人都没见过,只听过,这个来说宋骑如何善战,那个也说宋骑如何骁勇,冲阵如何锐利……
都没见过,得先看一眼。
祖世远点着头:“也是,且看王寅与庞万春二人,能不能来去战得几阵不溃,若是能拢得住,就可决胜也!”
这个道理很重要,若是王寅庞万春,一战就溃了,那这城池是万万不能出的。
若是王寅与庞万春,经过几番冲击,还能暂时不溃,那就一定要出兵了。
只看得远处,歙州之贼,三万余人,开始列好了阵,官军这边,那是一动不动,已然列阵许久了,健马如云,竟是令行禁止,一排一排,一列一列,也还能整齐划一。
就这份军阵之架势,在那城头高处看来,其实已然骇人。
鼓声在起,歙州之贼军,已然开始往前迈步,由不得他们不主动,不开这一战,过不得第三日去,全军就要饿肚子,哗变逃散之事就近在眼前。
脚步咔咔在响,一步一步,三万多人,似也能踩得大地震颤。
为何震颤?若是乱贼,便是十万人,也踩不出这种动静来,何以三万贼就能踩出呢?
因为同频共振,因为这三万贼似乎也经历过简单的战阵操练,至少脚步上较为齐整。
苏武不免再把王寅与庞万春高看几眼去。
许贯忠等人已然打马往营寨而回,并不留在军阵之中。
一旁林冲就问:“将军,是不是该击鼓了?”
苏武摆摆手:“不急,让他们靠近过来,也多在敌人后面留出宽阔之地,如此好让骑兵凿阵来去好回旋。”
林冲点着头,满是蜈蚣疤痕的脸上,目光凛然。
左右之骑,那是个个面色坚毅,十万人二十万人的军阵都打过了,三万人又算什么?
那城头之上,也有祖世远来夸:“王寅与庞万春,当真练得好军阵。”
说着这话,也去看圣公方腊。
方腊只是轻轻点点头。
祖世远又夸:“看这歙州军阵之势,当是轻易溃败不了。”
方腊还是轻轻点头,一语也无。
祖世远心中,已然有急,但也说不得什么,便是一语:“那就先看那宋骑,到底如何……”
近了近了……
苏武陡然抬手:“一通鼓,左右两翼轻骑先出,滋扰骑射。”
鼓声在响,咚咚咚……
左边花荣,右边史文恭,两人皆善射,一边一千骑射之骑,已然出去。
片刻之后,就到贼阵两旁,又是那贴近去射,二十步十步却贴,当面去射,一轮一轮!
也有那贼人军将,呼喊不止:“不要乱不要乱,向前向前!”
“不要管,不要去追,更不要散乱,只管向前!”
呼喊大作之中,两翼之贼,却还是出现了一些混乱,混乱之下,倒也不是散乱而去,两翼之贼竟然加速在奔!
兴许,这是王寅与庞万春头前议定之计,便是知道官军会有两翼骑射,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,唯有快奔,与官军中军打起来再说,打起来混在一处,官军之骑射也就不好施展了。
一时间,两翼贼军,竟然超过了中军进军之速度!那紧密的阵型,陡然就散乱不少,奔跑起来,更是队列开始不齐。
苏武已然看到,便也是在阅读敌人。
一旁林冲有语:“贼人这般,倒也算是个应对,虽然不算好,但也不差。”
苏武阅读来去,陡然心中起了一个念头,中军重骑,每每都冲敌人中军,要不……换个法子?
敌人中军多铁甲,两翼多布衣,何不就直接冲敌人侧阵?
反正,骑兵就是快,打这种无成建制骑兵的敌人,那就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!
自是寻敌薄弱而击之!
想定,苏武大手一抬:“击鼓,随我去!”
身后众骑,早已异口同声:“随将军效死!”
好似这口号,已然形成了惯例!
鼓声再密。
苏武一马当先就走!
(兄弟们,差不多一两天就结束方腊之战,今日七千三,见谅…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