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浅已经是强弩之末。
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。
她这短短的一生,有太多遗憾,太多不值得。
如今,她只希望自己死的更有价值一些。
林浅的脑海里浮现沈曼杀人的样子。
为了给她报仇,曼曼杀了四个人。
都是她不好,是她的经历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曼曼的成长,她是扫把星。
她害得吴妈被林家辞退,害得曼曼为她杀人,也害得傅时夜被山石砸断了双腿。
如果他们没有遇到她,他们的人生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,必然会比现在更加精彩。
那么,就让她在死前,最后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。
医生交代完她的病情后,就离开了。
萧星野、陆瑾修和陆瑾年三个人同时看向她,见她醒了,眼底尽是担忧之色。
林浅却冲他们浅笑:“放心吧,我没事。”
说完,她又看向萧星野:“星野,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,先不要告诉傅时夜,我怕他担心。”
萧星野抿了抿唇,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见他答应,林浅唇瓣的笑意更深,她又看向陆瑾修:“陆瑾修,你是医生,你能不能给我开一些止痛药,我......怕疼。”
陆瑾修听到林浅的请求,微微一怔,旋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。
林浅所遭受的一切他都知道,正因为知道,所以才更加了解林浅的性情。
她很少会喊疼,这还是第一次。
足见,她这次是真的疼的受不了,才会开口让他给她开止疼药。
他的声音略显干涩道:“好,我这就去给你开止疼药。”
林浅点头,等陆瑾修走了,她对萧星野和陆瑾年道:“我有些累了,想休息一会儿。”
她的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,整个人更是疲惫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。
萧星野和陆瑾年见状,嘱咐她好好休息,两人随着陆瑾修一起出去了。
病房,只剩下林浅一个人。
她侧过头,看向窗外。
今天的天气特别好,阳光从窗户洒进来,刚好能照射到她的床边。
林浅伸出手,伸向窗户的方向。
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手臂上,明明那么温暖,却驱不散她体内的寒冷。
阳光那么好,世界那么美,还有好多关心她的人那么值得她牵挂。
可是,这份美好再过不久,她就再也感受不到了。
真的,好舍不得啊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陆瑾修回来了。
“浅浅,把药吃了就不疼了。”
林浅冲他微微一笑,乖乖的吃完了止疼药。
陆瑾修并没有多做停留,关心了她几句,让她多休息,就出门了。
病房再次剩下林浅一个人。
等止疼药起了效果,身上的疼痛被驱散了一大半后,林浅撑着虚弱无比的身体,下了病床。
她步履蹒跚的走出了自己的病房,来到了傅时夜的病房门前。
透过房门上的玻璃窗,能够看到病床上的傅时夜。
他双腿打着石膏,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。
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,此刻的傅时夜多了几分狼狈。
萧星野在病房里,不知道正在和傅时夜说着什么。
林浅看到这样狼狈的傅时夜,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。
都是她不好,都是她害得。
如果傅时夜没有遇到她,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。
林浅用力擦干眼泪,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傅时夜,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灵魂上一般。
半晌,她不依不舍的转身,一瘸一拐的离开了。
傅时夜,真的对不起,我连离开都不能跟你说再见。
因为,若是我跟你告别,你定然是不允许的。
所以,我只能偷偷离开了。
林浅出了医院后,找到了一家农药店,走了进去。
“给我拿一瓶农药。”
店员上下打量了林浅一眼,只见林浅身上穿着病号服,身材消瘦,走路一瘸一拐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双目无神,看起来就跟快要死了一样。
店员顿时警铃大作。
这姑娘一看就得了重病,不像是需要干农活的人,买农药不会是用来自杀的吧?
想到这种可能,店员立刻拒绝道:“姑娘,我们的农药不能卖给你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店员笑容有些尴尬:“我们不想承担风险。”
林浅站在原地有些失神。
是呀,自己这副鬼样子,人家肯定是怕她喝农药自杀。
林浅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家农药店。
商铺落地窗的玻璃倒映出她狼狈不堪的身形,她停下脚步,凝视着里面的自己。
她看着自己人不像人、鬼不像鬼的模样,内心一片悲凉。
这具身体可真是破败不堪,她怎么就把自己混成了这副鬼样子。
林浅深吸了一口气,强迫自己从这令人窒息的镜像中移开目光。
她走进了一家服装店,买了一身新衣服换上,又戴上了口罩和墨镜,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再次进入农药店时,店员已经认不出她来了。
这一次,林浅十分轻易的买到了农药,塞进口袋里,打了一辆车,直奔警察局。
车子在警察局门口停下。
林浅抬头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建筑,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,高高的警徽在楼顶闪烁着光芒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正义与威严。
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既有恐惧,又有坚定。
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条不归路,但这也是她唯一能为沈曼做的事情。
林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警察局。
大厅里十分冷清,只有一个值班的民警坐在前台。
“我要自首。”
一句话,顿时让值班民警重视起来。
“自首?你犯什么事了?”
林浅摘下口罩和墨镜,露出那张憔悴的脸。
“我杀了人。”
民警瞳孔缩了缩。
杀人这样的恶性案件,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。
民警迅速站起身,眼神中满是警惕与严肃,他绕过前台,直接给林浅戴上了手铐。
当冰冷的手铐戴在手腕那一刻,林浅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。
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,在过去的五年里,成为了她的家常便饭。
五年前,她被迫代替林婉儿顶罪。
五年后,她则是心甘情愿为沈曼顶罪。
林浅闭上眼睛,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好讽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