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日在床上，被齐宣抱着喊暗羽的名字时，苏莲衣脸色难看。

齐宣竟是对暗羽存着那种心思。

齐宣许是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子，长久以来，都未意识到他对暗羽的感情。

这下醉了醉了，在床上，现出了内心中，最真实的想法。

齐宣不允暗羽离开。

自从被封了将军后，暗羽脸上的面具便被摘了下来，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人群中。

他这般年岁的男子，身形修长劲瘦，武力值强悍，但长相却不粗犷，反倒是颇为英气俊朗。

外貌这般出众便罢了，还深得齐宣器重。

许多心思活泛的人，无可避免的将心思落到暗羽的婚事上。

有许多大臣想同他结姻亲。

知晓此事后，齐宣心中惊怒，无可避免的生出一股强烈的酸气。

他这下，是彻底知晓他对暗羽存的心思了。

但他未敢对着暗羽做些出格的事。

这么多年的陪伴，齐宣自认，他多少了解一些暗羽的性格。

吃软不吃硬。

逼不得，一逼他，他能反手噬主。

暗羽虽是在齐府长大，也认了齐宣为主，但这么多年，齐府主要教导他们的，都是一些杀人之事。

自问，主人家养了狗，能将狗养好训好便已是足够。

哪里会多花些精力去关注这条狗对主人家的感情如何。

若是狗养得不好，杀了换只便是。

齐府的人，对待他们这一批暗卫，从始至终便是这种养狗人的态度。

感情许是有的，但要说多浓烈，却是算不上。

齐宣上位了，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暗羽也有了世人皆想要的名利和权利。

但深夜中，他总会一遍一遍的想起在宋府那些日子。

那些时日不长，但足够在暗羽的心中留下十分浓重的一笔。

暗羽想过去寻宋祈。

但他不知宋祈在何处。

再者，齐宣手上还捏着暗一几个的性命，他寻不到一个足够的理由，便只能留。

后来，边关发生战事，大军连连败退，齐宣派了暗羽去边关迎敌。

暗羽这一去，便是三年之久。

随着一场又一场激烈的战事爆发，暗羽的生活越发忙碌。

三年，三个四季轮回的变更，无数夕阳和晚霞的交换叠变。

暗羽的脸上浸满了风沙吹过的坚毅痕迹，一柄长枪在手，曾木愣愣的暗卫首领，在无知无觉中，已担起父辈的荣耀。

燕京的人和事，在暗羽的记忆中，逐渐褪色。

他有些记不起齐宣的模样。

连着暗一暗二他们，也都很少想起。

但记忆中那一抹病弱的白色身影，却如在脑海中扎了根，发了芽，经年消散不了。

越是深想，宋祈的模样便越在脑海中鲜活。

他还记得，那冬日间，宋祈抬眼问他穿着如此单薄的衣物冷不冷的神色。

他眉眼带笑，唇色寡淡，身上萦绕着病气，

“不冷。”

暗羽轻轻念着。

现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，他那日未回答宋祈的话。

暗羽鲜少同旁人说话，说话习惯了短半句短半句的蹦。

此刻，他有些懊恼，那些时日，未能同宋祈多说些话。

两人之间的回忆太少，每一帧画面，都被他翻来覆去的想，翻来覆去的念。

念到深处，便会很想宋祈。

暗羽这还是第一次，如此挂念一个人。

念他平安，念他健康……

军营有副将同附近的女子要成婚了，那副将高兴的邀军营中的兄弟们去吃酒。

暗羽也在被邀请之列。

副将成亲那天，向来糙得没有个正形的汉子，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，他抱着同样穿着一身红色衣服的新娘，从轿子中下来。

二人皆是一身红，模样十分亲昵。

暗羽听见四周有士兵偷偷将话题转到他身上。

“说起来，将军年纪好像也不小了，怎么这些年，还没有成家的想法?”

“许是京中有人?”

不是京中有人，是他心中有人。

这一晚回去，暗羽罕见的做了一个有宋祈的美梦。

他梦见，宋祈穿着一身红衣，他也穿着一身红衣，他们二人，正在拜天地。

对拜完后，宋祈轻唤他小羽毛。

暗羽愣愣的看着他，所有思念皆化做一滴泪，自眼角流下。

沙哑的男音半响似带着些不真切的情绪道:“你来了。”

梦里的宋祈双手捧着暗羽的脸，轻轻吻去暗羽眼角的泪，还亲了亲暗羽的眼角。

暗羽看着他的脸，低着头去蹭宋祈的手。

像一只终于寻到主人的忠狼。

他闭口不言，但神色中满是委屈之色。

宋祈好笑的亲遍了他整张脸。

但待第二日暗羽醒来，发现，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。

他的生活中，没有成亲，没有宋祈。

暗羽抱着剑，坐在枯树下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，实则他在发呆。

发完呆后，暗羽从怀中摸出块金子，开始捏金元宝。

他已经攒了满满一仓库的金元宝，想以后，全部将它们送给宋祈。

军营中还单着的兄弟们，平日无事的时候，喜欢三两成群的去城中喝花酒。

暗羽没去过。

他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男人，在那种事上，以前没有欲望，现在许是年纪正猛，骨血中的兽性也浓郁了些。

但每一次，面对自己身体的尴尬情况，他脑海中，只想得起一个人。

“宋祈。”

暗羽伸出手，低低的念着这个叫他念了几个春秋的名字，俊朗锋利的眼角眉梢，都带上了丝隐忍的意味。

冷漠的眉眼染上欲望的情色，暗羽抿紧唇，最终寒意渐消。

他想去寻他。

可在边关的这些年，暗羽学会了一个词，责任。

他是将军，有自己的职责。

守好身后的国土，是他的职责。

但后续出了变故，齐宣在京中，因想念暗羽，寻了些同暗羽长得相似的男人进宫。

苏莲衣如此心高气傲的一个人，气到脸色扭曲，同齐宣闹翻。

她去了边关，准备利用暗羽同齐宣作对。

最后，暗羽从她口中知道一切真相。

包括他同宋祈儿时起，便相识的事。

……

暗羽反了。

他败了。

在这一场故事中，他连一个配角也算不上，哪里会有那滔天的气运，去同气运之子争。

暗羽也死了，但他的灵魂因不甘而迟迟不愿入轮回。

祈愿一点一滴汇聚而成，暗羽那些金元宝，携带着暗羽这么多年对宋祈的爱意，皆化作筹码，落入龙绝手中。

世界重置，有神明相助。

新的一世，他们的故事，从那块年少便被遗失的木牌开始。

人群交汇间，黑衣同白衣短暂纠缠一瞬，本该是干脆利落的离开。

但此刻，那一块熟悉的木牌，勾住暗羽的心神。

他顿住了脚步。

这一世的缘分，由此刻，牵引而出。

他顿住脚步，朝宋祈伸手:

“木牌，还我。”

宋祈，还我。